(原标题:围猎草莽金融)
近日,趣店收到了纽交所的“退市”警告。原因是过去30个交易日,趣店的股票平均收盘价不到1美元。
不光趣店,在美上市的一众互联网金融中概股如信而富、品钛、简普科技……大多跌得惨不忍睹。
2017年,互联网金融意气风发,趣店刚上市,市值超过100亿美元,老板罗敏年方34,称市值不超过1000亿美元不拿工资,如今趣店市值仅2.5亿美元,距高峰削去99.9%。
那以后,互联网金融在草根金融者的身上,就再也没闪过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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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之前,互联网金融的狂潮浪尖在投资端,P2P和众筹和一众各种模式的互联网理财。2017年之后,理财端纷纷暴雷。有钱兜底坏账的P2P都转了资产端,大多做放贷,或联合放贷。兜不住的都死了,或等死,如今仍有大P2P在苟延残喘,不还钱……
2018年以前,中小银行的存款市场几乎被各方挤压,低风险产品收益率被各类互联网货币基金吊打,高风险产品被P2P抢夺。但也就在这一年,情势突然明朗,资管新规下发,P2P将死,货币基金也因为监管约束,收益率越发走低,资产端的贷款生意,开始成为最拥挤的赛道。
但放贷也不好做。
起初,是《关于规范整顿“现金贷”业务的通知》打击了非持牌放贷,禁止了校园贷和首付贷高风险模式。引发的结果是,P2P网贷的现金贷业务,掀起了一波申请、收购小贷牌照的风潮。早期校园贷、P2P的一批转型者包括趣分期、分期乐、拍拍贷。
后来,监管开始限定贷款利率。2020年8月,央行将民间借贷的利率上限定在LPR的4倍,当时在15.6%左右。利率的降低是一把双刃剑,低利率限定首先帮助了资本雄厚的互联网巨头壮大,2013年之后,巨头和持牌金融机构则早在民间借贷的上游,筛选出信用状况较好、优质的客群,资产质量稳定的客群。大公司贷款平台如蚂蚁集团的借呗、腾讯“微粒贷”年利率在7.3%-18.25%之间;而一众上市金融科技平台的贷款利率,也大多在24%-36%区间。还有许多许多中小金融科技平台,当它们无法用15.4%的放贷利率覆盖成本时,要么亏损倒闭,要么寻找绕过利率红线的办法,比如借款会员制,须缴纳固定的会费才能贷款,又比如在还款方式做文章……极端者会铤而走险走入地下,混入714高炮的阵营。而那些在持牌金融机构贷不到款的客群,在能给他们提供高利率的中小平台死后,只能寻找更高利率的地下金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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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前后,监管开始收拾互联网巨头,银保监会先后印发了《网络小额贷款业务管理暂行办法(征求意见稿)》、《关于进一步规范商业银行互联网贷款业务的通知》。这两个规定,一个遏制了互联网巨头通过小贷平台高杠杆放贷;另一个限制商业银行与互联网平台合作无节制放贷,对联合放贷提出了出资要求及比例要求、限额要求和集中度要求。
这样一来,不管是互联网巨头,还是银行,都不能无节制地放贷。
雷慢曾将系列举措称为“存贷双杀”,互联网金融的没落,就从遭遇存贷双杀开始。
这些年,金融创新的监管一直是驰名双标,即对互联网公司宽容,对持牌金融机构严格。这才使得过去十几年里,互联网金融依靠种种金融“创新”产品崛起,在与银行合作时,逆转了银行强势地位的局面,一度获得了定价主动权。
被“存贷双杀”的互联网平台,几年来失去“双标”的监管套利空间,回到和银行一样红线,一样业务边界的场地。2013年之后,互联网企业在金融领域横冲直撞7年,摸索出了互联网金融的雏形,如今使命达成,该回归本业好好搬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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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“存贷双杀”,导致了互联网金融平台的一系列问题。
比如,盈利想象力局限。从2015年开始,大型互联网公司就开始觊觎助贷这块净利率超高的肥肉。它们在监管空缺的红利期,迅速流量变现。2017年划定36%的利率红线后,尽管信贷机构利率维持在高位,随着各家平台信贷产品的激烈竞争,降利率是提高竞争力的主要方式,业界承压之下,降利率也将被迫而行。利率让利润率承压,而高利率往往与资产质量相背而行。
这之后,消费信贷经历了一系列困难,资产质量下降、监管对利率的限制、逾期率上升、贷后回款率下滑……
这些问题导致了资金、资产、风控三大要素的难题,盈利能力更多是这三者的综合能力。
再者,是用户增长的天花板。如果考察几家头部互金上市公司的用户,一定能发现相当大的重叠现象。无论信而富还是趣店,它们都越来越像。
相似的产品,相似的客群在不同的平台间倒腾、流转。在信贷领域,一家可借钱,家家可借钱是常见现象,借款人彼此迁移,越大的平台,共债越严重。
央行在《中国金融稳定报告(2019)》里表达了另一种担忧:放贷机构在通过自动化和人工智能等技术降低成本的同时,底层算法和操作的趋同可能导致金融市场价格大幅波动,造成风险叠加共振,加剧金融体系的顺周期性。
用户增长的天花板在哪里?
华菁证券数据显示,在中国,收入稳定的工薪阶层约5.7亿人已被信贷机构覆盖,其中约4.5亿人是信用卡使用者,余下约1.2亿人被各类非银信贷机构覆盖。如今几家大的互金中概股平台用户数正在接近或已突破1亿人,这意味着它们正在接近天花板,接下来的要想获得强劲的客户增量,要么从信用卡那里抢夺银行授信无法满足资金需求的用户。要么激活并服务好存量用户。要么依靠大经济环境好转,继续开发更多长尾用户。
这三条路,每条都通向更高的成本或风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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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波互联网金融的春天,只能在持牌金融阵营里发生了。
2020新冠疫情以来,这种趋势愈加明显。在疫情期间“全民隔离”、既有线下销售渠道受阻的背景下,许多银行理财子公司第一次踏出“上线”的脚步。他们有的向用户介绍投资运作,有的介绍固定收益类资产投资,有的介绍资产配置策略。
银行理财“上线”是经济环境恶化下金融科技化的一个缩影。
其它被搬到线上的业务还包括产品介绍、协议签署、估值报告。此次疫情已成为金融行业在一次极端情况下的压力测试。在非接触式的经济生活中,金融机构以前无法决心上线的业务,被逼着线上化,如线上路演、远程调研、远程签单、线上发行、产品赎回等,中后台业务的线上化进程提速,金融机构的业务运营模式正在趋于全线上化。
不管是理财端还是资产端,线上营销,线上近日第一次在极端情况下,被如此强烈地需要,互联网金融也好久没有被种种营销行为搞得如此提振信心。疫情像是安于传统线下业务的金融机构的一把抵在胸口的枪,也是互联网金融一支不得不发的箭,这支箭,要射向服务更贴切、效率更高、触达更便利的地方。
监管围猎草莽金融,受益的是持牌金融机构。未来如果有互联网金融第二春,一定是各类持牌金融机构玩家的集体上线,摆脱野蛮生长后的萌生的第二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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